梁大同三年(公元537年),西魏丞相宇文泰統率軍隊討代東魏。閏九月,東魏丞相高歡率領二十萬軍隊,從壺口出發,抵達蒲津。又在蒲津渡過黃河,然后繞過馮翊城,渡過洛水,在許原的西部扎營。
宇文泰抵達渭河南岸,征集各州的兵馬,都沒有來。他想要進攻高歡,各將領都認為兵力懸殊太大,無法抵擋對方,請求等高歡繼續西進,再觀察形勢。宇文泰說:“高歡如果抵達長安,人心就會受擾。現在趁他剛剛遠道而來,正可以攻擊他。”立刻下令在渭河建造浮橋,命令將士準備三天的干糧,輕裝騎馬渡過渭河,輜重則從渭河南岸沿著渭河往西運送。
十月初一,宇文泰到達沙苑,距離東魏的軍隊只有六十里。宇文泰派須昌縣公達奚武偵察高歡的軍情,達奚武帶著三名騎兵,穿上與高歡的士兵一樣的衣服。太陽下山后,他們在距離敵營幾百步的地方下馬,偷偷聽到對方的口令,然后上馬穿越軍營,好像是夜間警戒的士兵,發現有不守軍規的,還往往上去鞭打,詳細了解敵情之后返回。
高歡聽說宇文泰已經到達,帶領兵馬準備交戰。西魏偵察兵報告說高歡的部隊就要到了,宇文泰召集眾將領商議。開府儀同三司李弼說:“敵眾我寡,不能在平地布陣,從這里往東十里,有一個地方叫渭曲,可以先占據那里,等待他們。”宇文泰聽從了,在渭曲背靠河水,東西方向布陣,李弼率領右邊的軍陣,趙貴率領左邊的軍陣,命令將士們把戈矛放平,在蘆葦叢里埋伏,約定聽到鼓聲后出動。快到傍晚的時候,東魏軍到了渭曲,都督太安人斛律羌舉說:“宇文黑獺把全部軍隊都帶來了,準備決一死戰。何況渭曲蘆葦很深,泥土淤積,沒有可以用力的地方,不如暫且慢慢地和他們相持,秘密分出精銳部隊,直接突襲長安。他們的巢穴傾覆,那么不用作戰也能擒獲宇文黑獺。”高歡說:“放火焚燒,怎么樣?”大將侯景說:“應該活捉宇文黑獺,把他示眾。如果混在眾人中被燒死,誰會相信他真的死了?”將軍彭樂氣勢強盛,請求出戰,說:“我眾敵寡,一百個人捉一個人,還擔心不能攻克嗎?”高歡聽從了。
東魏兵看見西魏兵少,都爭先恐后地沖上去攻擊,混亂得不成隊列。將要交戰,宇文泰敲響戰鼓,士兵們奮起,前鋒于謹等人的六支部隊與他們匯合作戰,李弼率領鐵甲騎兵從側面進攻。東魏部隊從中間被分成兩部分,于是大敗。
高歡準備收兵再戰,派張華原帶著名單到各個軍營點名,沒有人回答,回來報告高歡說:“大家都跑了,軍營全都空了!”高歡還不肯走,阜城侯斛律金勸他說:“大家已經人心離散,不能再用,我們應當迅速趕去河東。”高歡仍然坐在馬鞍上不動,斛律金用鞭子打他的馬,于是離開。夜里渡河,船離岸邊有點遠,高歡騎著駱駝上船,才得以渡過黃河。
高歡損失了八萬士兵,十八萬副鎧甲兵器。宇文泰追擊高歡,一直追到黃河邊,他在潰散的東魏士兵里挑選出二萬多人留下,剩下的都放回去了。
都督李穆對宇文泰說:“高歡嚇破膽了,我們迅速追擊,一定可以擒獲他。”宇文泰不聽,帶領軍隊返回渭河南岸。受征調的士兵一到,就讓他們在交戰的地方每人種一棵柳樹,以表彰勝利。
